看见我头上的斧子没

是真的喜欢苹果派

【航海组】【谢伊的两英镑硬币】

有点傻傻的老夫老妻日常,吃药太苦了,若非爱好的话,希望你们以后永远都吃不到苦苦的东西!




早晨七点钟,谢伊准时醒来.

按掉正要响起来的闹铃,谢伊利索的起床收拾床铺,拉开窗帘,阳光正好,目测今天不会下雨,不过伦敦的天气太过反复无常,犹豫一秒之后谢伊拿起床头柜上的便签本,在上面写“出门带伞”.

接着是洗漱. 进厨房的时候迟疑了一下,好在看见了门框上贴的便签纸,“早餐在冰箱里,昨天晚上已经做好了”,记忆磕磕绊绊的复苏,对比一下早上自己刚写下的笔迹,确实出自同一人之手. 谢伊打开冰箱,保鲜层里只有一个便当盒,里面放着三明治,馅料大概是鸡肉的,可以支撑一个成年男人吃完后停止进食直到中午. 谢伊拿着便当盒坐在餐桌前,没有像他这个年龄的任何一个人那样刷推特,听广播. 他从家居服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,摊开,边吃边默念上面的话.

“谢伊·派崔克·寇马克.”

“独自生活,一年前出了车祸脑部受损,只对自己的个人信息有很少的记忆.”

“不能记得昨天发生的事,所以要写在便签本上备忘.”

“如果遇到困难可以给海尔森(上司)打电话,号码07438177588.”

“出门带两英镑硬币.”

都记得了,谢伊合上本子. 不过其中还有一个问题,最后一句话似乎非常重要,以至于自己反反复复在原本的字迹上描了很多次,看得出力道很大,说明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,和千万不要遗忘这件事的希望. 微凹的痕迹透过纸背又印在了下一页上,谢伊抚摸着那些痕迹,心里好奇是什么事能让昨天的自己,前天的自己,甚至大前天更远的自己那么在意. 显然每天早上他都会这样好奇一次,而记忆像是潮起潮落的海,温柔抚平沙滩的痕迹又悄无声息的消失,留给谢伊的只有茫然.

想不起来就不想了,谢伊也不是那种一定要难为自己的人. 换好衣服出门,外套衣兜里两枚硬币碰撞出清脆的声音. 谢伊忍不住笑了,这一定是昨天自己准备好的,虽然一点也不记得了,定时重置的记忆让他每一天都是崭新的,还有心情寻找他留下的蛛丝马迹,小小嘲笑一下昨天的那个他,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很有趣的事.

出门后沿着熟悉的方向走,遇到路口往右手边拐,这种细节并不是因为记得,而是谢伊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,本能的往清净处去. 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固然是人生百态,然而对于谢伊来说他的人生已经毫无意义,只是在重复昨天的动作乐此不疲,记忆被困在了原地. 回忆不会有什么帮助,只是叫他越发觉得跟世界再无联系.

在一家小小的咖啡馆门口停下,门框上又是一张便签纸,材质和字迹跟自己手中的吻合,简单的写着“进”.

那就进.

老板好像跟谢伊很熟,一见他就招呼他坐,给他拿了些书来,还泡了咖啡. 小本子上没有关于咖啡店老板的记录,谢伊有点尴尬,不过老板看样子已经习惯了,正好避免了谢伊不得不询问的烦恼.

两英镑硬币还在衣兜里面,沉甸甸的. 谢伊把硬币拿在手里来回看,好像提前拿到了钥匙却找不到那把锁. 这很重要很重要的两英镑硬币,被之前的自己很用力的写了一次又一次,厚重的压在手上也压在心上. 谢伊猜想是否这两枚硬币是要作为他买单的钱,不过两英镑大概买不到这么一杯精心打磨,手工制作的咖啡. 谢伊望了望柜台后安静看书的老板,暂时放弃了关于这两英镑的问题. 管他呢.

门口的风铃叮当响起,一个男人冒冒失失的闯进店来,直接扑在柜台上嚷嚷:“冰可乐———奥迪托雷,天啊,我要渴死了———”

“再到我的店里这么大声就把你丢出去,爱德华,” 老板放下书,使劲揪了一下对方胡乱扎起的小辫子,“给我找个地方老实坐下,我这里有客人在.”

“知道啦.” 被称作爱德华的男人四处环顾. 早晨九点钟左右,咖啡店里还没有什么人,只有谢伊自己坐在角落里. 爱德华直接无视了那些空着的位置,大摇大摆晃到谢伊面前,“介意我加入吗?”

“我的荣幸.” 谢伊礼貌回复,他对这个不请自来坐在他对面的人也没有什么印象,就任凭对方坐下了. 还是爱德华先开了口:“我叫爱德华,爱德华肯威.”

“谢伊·寇马克.”

“爱德华!说了多少次了,不许随便搭讪我的客人!” 老板端着冰可乐走过来,拎着爱德华的后衣领就要把他带走,一边对谢伊道歉,“不好意思,他这个人有毛病———”

“你才有毛病,” 爱德华挣扎了几下,“这位寇马克先生特别想跟我聊天呢,是不是?”

自来熟到这种程度,谢伊怎么也不好拒绝,只能点了点头,“不要紧,他没有打扰到我.”

老板露出个略带歉意的笑容,把冰可乐放在桌子上,收起托盘时又熟练的在爱德华脑袋上来了一巴掌:“不许跟客人扯皮啊.”

“假正经.” 爱德华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,又对谢伊说:“这家伙叫艾吉奥,别看他一副文艺小青年的样子,实际上可闷骚了,哄起姑娘来一套一套的.”

“原来是这样.” 谢伊拿出本子就要记录,爱德华吓了一跳,“你干嘛?”

“记录下来啊. 抱歉,我之前出过车祸,记性变得很差,身边的人都不记得了,也记不住昨天发生的事情,所以要写在本子上.”

“好可怜,” 爱德华撇撇嘴,“那你明天是不是也会不记得我了?”

“应该是这样的.”

“如果我给你一耳光呢?你会印象深刻点吗?”

谢伊:???

“好啦,我开玩笑的,你记不记得我又有什么关系,我记得你就成.”

“我会尽量的.” 谢伊点点头,“你给我的印象挺深刻的.”

“才刚见面五分钟?” 爱德华伸长脖子过去,“那你跟我喝完咖啡是不是就会向我提出交往啊?”

谢伊卡住了,一时间没法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,只好低头喝咖啡. 爱德华胡扯半天也渴了,拿起可乐一通猛灌,碳酸在铝罐里爆炸的小小声音充斥了安静下来的咖啡馆,谢伊开始看书,爱德华百无聊赖的抠着桌子.

“别看书啦,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坐着你只想看书?” 爱德华忍了不到三分钟,再次把自己凑到谢伊跟前,“咱们俩来玩玩,打个赌.”

“打赌?” 谢伊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袋,没摸到任何可以用来押注的货币,“我没带钱.”

“这不是有两个硬币?我看你在那摆弄半天了.”

“这个不能花,因为我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.” 谢伊耐心的摊开本子给爱德华看,“这一个我写了好多次,有可能是非常重要,不想自己忘记的. 在没有弄清楚这两英镑是做什么用的之前,我还不能随便把它花了.”

“你这人死脑筋,说不准这就是用来跟我打赌的呢?” 爱德华撇了撇嘴,看谢伊小心翼翼的又把硬币装回口袋里,微笑着摇摇头,“真的不行.”

“你这个伤疤,是怎么弄的?” 爱德华比划了一下自己眼睛的位置:“是那次车祸吗?”

“嗯,” 谢伊点头,又看了一眼爱德华的脸,对方脸上也有伤疤,额头鼻梁上各一条. 虽然已经愈合,谢伊还是能想象到当时是怎样皮开肉绽的深深伤口,“那你的呢?”

“也是车祸.” 爱德华笑嘻嘻的说:“好巧哦.”

“好像还挺严重的.”

“没毁容就不算严重.” 爱德华毫不在意的摸摸鼻子,“我当时坐在副驾驶上,最危险的位置,没把命丢掉就不错了. 那个驾驶员,他付出的代价可比我大多了.” 爱德华冲谢伊狡黠的笑着.

“他死了?”

“没,但是他变成了一个又傻又丑的老头.” 爱德华挤了挤眼睛,“提前退休了.”

“我还担心你说的是我,看来不是.” 谢伊松了口气,“我不傻也不丑,而且也不是老头.”

爱德华笑得前仰后合,“你对你的长相真够自信的.”

“我只是不丑而已,” 谢伊很实在的回答,撇了一眼自己在装了大半可乐的玻璃杯上,模糊的影子,“并不是很帅,如果说帅,这家咖啡店的老板才养眼.”

“有眼光.” 艾吉奥从柜台后探出头来.

“哪都有你.” 爱德华比了个中指.

咖啡馆再次安静下来,谢伊看着柜台后的艾吉奥磨咖啡豆,发出咯吱吱哗啦啦的小小声响,爱德华趴在桌子上打瞌睡,胳膊在不大的圆桌上一路扩张领地,眼看着怼到了谢伊跟前. 谢伊也没拦着,只是伸出手去试探着捏了一下对方的手,又捏了捏.

“干什么呢,动手动脚的.” 爱德华没抬头,话语间带着笑意,“这么喜欢我啊?”

“只是觉得有点遗憾.” 谢伊说:“每天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都很新鲜,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就是循环放映,我今天对你印象再深,明天恐怕也都不会记得了.”

然后就是错过,更糟糕的是连遗憾的感觉都不配有,新的一天就再次删档重来.

“我倒是挺羡慕你的,” 爱德华似是想起什么事,笑得眼睛都弯起来,“天天都在附近打游戏一样探索,根据线索猜谜分析,永远都不会觉得腻————生活在世界上的人都因为记得太多事情而苦不堪言,伤心也好快乐也好,回忆起来总觉得有太多后悔的地方. 彻底忘记实在太难,只能安慰自己说算了算了,那些算不了想不开的,砰,跳楼了,摔成一堆烂泥,然后再把自己的惨象强行置入围观者的记忆里———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?”

“谢谢你安慰我.” 谢伊说,“我只是感觉自己很对不起身边那些在乎我的人,大概还有掏心掏肺对我好的朋友,在我眼里也永远只是陌生人.”

“要是有人在乎你,为什么这么半天也没人给你打电话?”

谢伊:……………

“因为在乎你的人,会亲自来看你.” 爱德华又笑了起来,“你大概也有很在乎的人吧?我猜你的那两枚宝贝硬币就是要送给什么人的,女朋友?两镑钱,正好在自动贩卖机买个套子.”

谢伊不置可否,只是笑着摇头.

“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吧.” 谢伊略想想后又是摇头,“而且我对女孩子一窍不通.”

“也许以后会有的.”

“我这样的人,没有以后.”

“别轻易下结论啊,” 爱德华懒洋洋的说,他的可乐不再上升细小的气泡,碳酸在温暖的环境中消失殆尽,随手推给谢伊,谢伊愣了一下就接过来喝了一小口,动作熟练到像是之前做过许多次.

“有些事情你不记得了,总会有人替你记得.” 爱德华站起身来,“这杯咖啡算我请你,你的故事挺不错的,明天再见到我,可别忘了我啊———”

“等等!” 谢伊追了上去,一把拉住爱德华的胳膊,“你是不是从前就认识我?”

“你想泡我?没那么容易.” 爱德华冲谢伊挑眉,转身出了店门,“这种搭讪方法老掉牙啦,寇马克先生!”

谢伊望向艾吉奥,有些不知所措,艾吉奥耸耸肩:“喏,去追他啊.”

“爱德华,等等———” 谢伊这才反应过来,一路狂奔出门.

“这两个家伙,这么玩都已经一年多了,谢伊那小子还是一点好转也没有,天天见爱德华也想不起来他是谁.” 艾吉奥嘟囔着摇头,收拾两人留在桌子上的咖啡和可乐,“爱德华也真够有耐心,天天用一样的办法哄他.”

“那你呢?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,你也会这样有耐心的帮我回忆吗?” 一直在角落里看书的阿泰尔终于抬起头来,艾吉奥赶紧把嘴角咧到耳根,“当然啦!”

“勉强信了你的邪.”


谢伊追了出去,又在咖啡店旁边的花店紧急刹车:“玫瑰花多少钱一支?”

“两镑.” 老板娘有点法国口音,对着谢伊眯起眼睛笑. 口袋里的硬币正好是两镑,谢伊毫不犹豫的把钱掏了出来. 此时此刻,这两枚硬币哪怕有天大的用处,谢伊也不想关心了,有一种冲动在催促他,赶快追上爱德华,在记忆清零之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———谢伊不相信一见钟情,他只是相信自己的感觉,而现在他必须要抓住它,攥在手心里,哪怕第二天等待他的仍然是无可奈何的遗忘.

“爱德华!” 谢伊终于追上了人,伸手把花递过去,一时间竟然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好,直到爱德华接了花,小心避开上面的刺,笑嘻嘻的问谢伊:“给我的?”

“嗯,” 谢伊平复一下喘息,有点不好意思的说:“你问我见面五分钟就对你印象这么深刻,那跟你喝完咖啡是不是就会向你提出交往……你说对了,我想……我能跟你交往吗?”

“你早就已经在跟我交往了,谢伊,” 爱德华笑得很开心,眼睛里都跳动着光点,“搭讪方式乏善可陈,毫无新意,不过勇气可嘉,我就勉强接受你的请求啦. 只要你明天别假装不认识我就行,谢伊·寇马克.”

“我不是……” 谢伊怔了片刻,想起自己接过爱德华的可乐喝下去那个无比熟练的动作,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,“说真的,你是不是从前就认识我?”

“是今天心血来潮走进咖啡店跟你见面,还是在你失去记忆后一直重复着相同的剧情,是萍水相逢擦出火花的陌生人,还是一直陪在你身边被你不小心忘记的人,这些都要你自己来猜.” 爱德华眨着眼睛,笑得像只狡猾的猫,他的金发有一缕飘在耳边,让谢伊有了种奇妙的感觉.

“我走啦,谢谢你的花.” 爱德华摇了下手里的花朵,玫瑰的花苞舒展开来,羞涩的晃动着薄薄的花瓣. 它还很小,也并不是很美,但总有一天它会再次绽放,用相似却不相同的漂亮面容,带给世界一个小小的惊喜.

“要是我明天又把你给忘了怎么办?” 谢伊冲爱德华喊.

“那我就再哄你给我买朵花!” 爱德华头也不回,潇洒的挥挥手,“明天见!”

谢伊望着爱德华走远的身影,掏出了本子. 出门带两英镑硬币. 他在自己的笔迹上再一次细细的描着.

上帝啊,这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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